攻玉

《攻玉》

124 第 1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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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人在朔方军历练,但只要听说京中有变,京只需一月工夫。

蔺承佑也已在班师朝的路上。

这种境况下,何确保能成事。

可是从那人的城府来看,怎会允许自己功亏一篑……

滕玉意沉『吟』不语。换作她要谋逆,她会怎么做?

忽想起,近百年前宫闱中曾发生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那位傀儡太子暗中豢养了大批谋臣和猛士,某一夜,太子猝然发兵控制了禁军、宫苑和南衙众大臣,由此从强势的母后手中夺了大权(注)。

等到朝臣们惊觉变天,一切已成定局。

莫非那人也有这个打算?

朝堂上不乏忠臣良将,但是当锋利的刀刃架到脖子上时,大部分人恐怕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一旦北禁和南衙都在那人手中,那就意味着整座长安城都被牢牢掌控。

控制了三省和禁军,那人便可连夜『逼』几位宰相连夜立下昭书,圣人本就有顽疾在身,此人只需对外宣称圣人薨逝,并将谋害圣人的罪名扣到成王蔺效的头上,即可顺理成章接掌龙印。

朔方军和神策军是中央直属军队,历来只听圣人指派,圣旨一下,蔺承佑手中再无实权,两军自不会再听蔺承佑和皇子指挥。

接下来,无论是派人在途中暗杀皇子和蔺承佑,抑或在长安布下陷阱请君入瓮,皇子和蔺承佑都『插』翅难飞。

或软禁或绞杀,结局都已注定,顺便给蔺承佑和皇子也扣上个“『乱』臣贼子”的罪名,那人还能落得个镇压谋逆的好名声。

即使皇子和蔺承佑侥幸不死,手下并无一兵一卒,又何能夺权。

换言之,要成事,只需一个字:杀。

只要够狠,皇位便唾手可得。

人的野心和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皇位何其诱人,这位幕后主家与皓月散人和无极门的邪术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心『性』多半早已歪了。

尤记得那回在彩凤楼,蔺承佑为了召唤田氏夫『妇』的魂魄施过一次邪术,仅一次,便有心智被蛊『惑』之嫌,幸而有五道和绝圣弃智在旁拼命阻止,蔺承佑才不至于一再沉溺。

蔺承佑的意志已经超乎常人了,连他尚且此……可见这号称《魂经》的邪术有多能坏人心『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人能成功暗算圣人和成王。

想到此,滕玉意的心一下子踏实下来。

这是绝不可能的。

等等,圣人体内的余毒是不是快要发了?

上次阿爷对她说,圣人和成王体内各有一块女宿的锁灵牌,圣人发时只能由成王一人帮忙护阵。这当口若有人闯入阵法,完全可以成功暗算圣人和成王,故而当年此事虽然走漏了风声,但鲜少有人知道圣人具体何日发作,更无人知晓具体在何处护阵。

假成王为圣人护阵时出了差错……对那人来说便是一石二鸟之策。

而眼下,能从这场惊天巨变中牟取最大利益的,满长安只有一人。

滕玉意想得后背直发凉,但当她将目光投成王夫『妇』和清虚子时,心里的忧虑再一次消失了。

位长辈那样沉稳从容,想必眼下距离圣人发的时日还远,蔺承佑查了那么久的案子,离京前一定会让自己的伯父和爷娘多加防备。

严司直留下的纸条已经被成王慎重地收起了,成王夫『妇』的样子,似乎也早就起了疑心。想想前世,蔺承佑不就假装在鄜坊府中毒箭引那人出手么。

成王夫『妇』和圣人知道的、想到的,只会比她多。

那边,成王和王妃俨然早预料到圣人会来寻他们,进上房与清虚子商议一番,不久便出来。

成王面沉水,带着那位千牛卫将领离去了,王妃却自发留在观中,只是眉间隐约萦绕着忧『色』。

待到成王府的护卫将严司直的尸首和严夫人护送出观,观中一下子沉寂不少,诸人心头仍沉甸甸的,清虚子将滕玉意等人招揽到院中。

坐下后,清虚子指了指滕玉意,对五道和绝圣弃智道:“你我都看见了,滕娘子印堂发黑。”

滕玉意一惊。

“此事甚是蹊跷。滕娘子虽身负错勾咒,但她这半年没少降妖除魔,纵算不能完全化解咒怨,应劫的时日也不可能会提前。想来想去,很有可能与咒怨本身有关。滕娘子身上冤愆未消,凡是为自己祈福或消灾之举,都会招来反噬。”

“反噬?”

清虚子晤了一声:“你和佑儿斩杀的并非寻常邪物,而是能搅动乾坤的大魔物,你由此攒下的功德不容小觑,甚至可能一举破咒,但这的破勾咒非同寻常,下咒的绝不止一人,察觉咒怨即将消除,怎会不发出冲天的怨气,这怨气在天地间涌动,又会引来旁的冤愆,聚少成多,积羽沉舟,凝聚在一处足以改变天数,所以最近长安城频有异象:尺廓现世不说,还频繁出现七欲天。这两样物事与先前的妖魔鬼怪不同,无魂无魄,乃是集大煞所成。从这种种异象来看,正因为你攒了大量功德,反而导致你命中的那场劫提前了,这就叫此消彼长,破咒绝非易事。”

滕玉意惴惴地想,怪不得那晚尺廓直奔她而来,原来不只因为她是借命之人,搞半天她自己就是天地间这股煞气的起源。

她悚然而惊,照这样说,阿爷会不会也有危险。

这时成王妃也过来了,她换了一身利落装束,头上簪环也卸净了,白皙的脖颈上戴着噬魂铃,像是随时准备收妖。

出滕玉意的不安,成王妃坐下拍了拍滕玉意的手背:“师父说得没错,不过阿玉你别怕,孩子,所谓否极泰来,劫难虽然提前了,但恰也能证明你已经走到了破咒的至要一环,只要能成功渡过这次难关,没准会彻底解开你和滕将军身上的咒怨。”

成王妃的话语总是透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常让滕玉意想起自己的阿娘,她心窝暖洋洋的,刚要接过话头,腕子上的玄音突然一响,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完全黑了,绝圣弃智爬上墙头一,观外竟游来了无数游魂。

清虚子墙外,了然对滕玉意道:“你本就是带劫之人,又最近为自己消灾的举动引得天地煞气凝聚,单凭你一个人,足以将四面八方的冤魂全数引来。”

他想了想又道:“第一批游魂是三日前出现的,贫道本以为有人暗中破坏了城墙外的御邪网,但经过沁瑶和蔺效仔细察找,并未发现破漏之处……假没有漏洞,这些冤魂从何处而来?昨晚蔺效提醒我,那漏洞很可能就藏在城中,冤魂野鬼在地上飘『荡』时,自是无法冲破城外的御邪网,但果城中就有阴冥地界的出口,鬼魅涌出时也就毫无阻碍。”

见天猛一拍手道:“原来如此!兴许这漏洞早就出现了,只不过被无极门那帮残渣余孽悄悄封住了。怪不得我们把城外掘地三尺都没能发现尺廓的影子,搞半天它们都窝在地底下。”

滕玉意打了个激灵,上蔺承佑告诉她,尺廓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是一窝,想那怪物的古怪老人脸,单是一只尺廓冲她怪笑已经够让人浑身发寒了,若是一群尺廓同时从地底钻出……

成王妃道:“我和王爷打算连夜带人搜查全城,不料碰上严司直出事,王爷的手下继续在城中找了整整一夜,结果一无所获,不过这也不奇怪,假真有异士在出口做手脚,除非道法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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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匪夷所思。

阿爷和蔺承佑虽还未班师朝,但彭震的失败已成定局,鉴于朝廷处处抢占先机,这场仗只打了个月便告捷,今京畿周围不是剩余的神策军,就是历来对皇室忠心耿耿的朔方军,这时候发动宫变,怎敢保证事成?

除非……那人能一举将皇室中人清扫干净,并一举控制北衙禁军。

但这岂不是异想天开?

不说圣人和成王年富力强,便是太子也已能独当一面。

严夫人绝望地痛哭,身子蜷缩成一团:“万春——”

大伙眼圈直发红,忙将余奉御请进屋,余奉御二话不说为严夫人诊脉。

成王妃悬着心问:“奉御,何?”

“严夫人这是怀了身孕。初孕时都有些气血不足,加之遭了重创才会此。好在胎象还算稳固,将歇将歇就好了。王妃,可要余某立即为严夫人拟个安神保胎的方子?”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滕玉意望床榻,严夫人满脸都是凌『乱』的泪痕,也不知听没听见余奉御这话。

院中的人也跟着湿了眼眶。

到了傍晚,这场隆重的法事终于接近尾声,众人在商量严司直的后事时,成王道:“严司直既是佑儿的同僚,也是佑儿一贯敬重的前辈,严司直这一走,成王府理当好好照顾他的家眷——”

这时,外头忽然来人了,说是圣人急召成王进宫。

过来传旨意的并非宫人,而是千牛卫的一位将领。

滕玉意顿生不安,千牛卫历来只贴身保护圣人,能劳动千牛卫亲自来送信,莫不是京中要生变。

严夫人踉跄着上前,哆哆嗦嗦问:“道长、奉御,万春他——”

余奉御疲惫不堪,清虚子也极为沉郁,面对严夫人的一双泪眼,余奉御迟滞地叹了口气:“恕余某天乏术。”

滕玉意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严夫人面『色』刹那间白得像纸,“不……不可能。”她身躯摇晃轻絮,惶『惑』推开众人要进房看丈夫,刚一迈步就昏死过去。

成王妃一惊,忙和滕玉意扶住严夫人:“严夫人。”

成王妃焦声对绝圣弃智说:“快去拾掇一间厢房安置严夫人。”

成王妃只当严夫人伤心欲绝再度昏过去了,低叹道:“这种事还得尊重严夫人自己的意愿。她孤身一人,独自抚养孩子岂是易事。等她醒来,一切让她自己拿主意。”

严夫人表情原本一片木然,闻言眼眶里再次溢满了泪水:“这是万春给我留下的骨肉,便是再艰难,我也要会将这孩子好好抚养长大,若生下的是女儿,我就教她做个顶天立地的好人,若是郎君,便像他阿爷一样做个正直的好官……”

众人鼻根一酸,严夫人挣扎着掀被下床,求滕玉意和成王妃扶她去经堂。

严司直仍穿着生前的装束,安安静静地躺在灵坛正中,绝圣和弃智担心严夫人无意间破坏灵坛,赶忙过来迎接,严夫人泪眼婆娑,一步一步挨到灵床前,细细端详丈夫的脸庞,一低头,泪水滴落到丈夫的额头上,那是冰凉的、毫无生机的一张脸,严夫人心痛绞,泪水滂沱而下,俯身搂住丈夫的尸首恸哭道:“起来看我,我还有话要对你说,昨晚你走的时候说要吃我做的黍臛,我做好了等你,你怎能言而无信——”

妻子汹涌的泪水,一瞬染湿了严司直的绿『色』官袍。

正当这时,窗外传来众道喃喃颂咒的声音,声音浑厚苍凉,松涛,浪『潮』,不疾不徐传至观中每一个角落。

滕玉意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那是清虚子和五道要合力为严司直起醮护灵了。

听声音,这是她迄今见过的最隆盛的一次守灵阵,那哀壮的声浪,代表着清虚子等人无限的惋惜和敬意。

严夫人也被这诵咒声惊醒了,惶然转动脑袋一,推开衾被就要下床:“万春。”

尽管已经悲哀到了极点,严夫人仍显得克制守礼,但没等她下地,就似被巨大的痛苦压垮了,呜咽一声,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好在成王妃和滕玉意及时拦了一把,严夫人才没栽倒到床下,严夫人的哭声刺人心目,滕玉意和成王妃眼眶瞬间有些发涩:“严夫人。”

此刻严夫人安然无恙在廊下等候消息。

滕玉意和绝圣弃智坐在另一侧长廊的台阶上,自从进观后视线就没离开过经堂。

所有人都寂寂无言,连五道也比平日安静,每个人的心里都抱着一丝希冀,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近天亮时,厢房门终于发出“吱呀”一声响,余奉御和清虚子道长一前一后出来了。

滕玉意三步两步跑下台阶,绝圣弃智也跟着一跃而起。

成王妃的心柔软成一团,阿玉整晚都在为严司直两口子忙前忙后。

这孩子,骨子里是个极讲情义的。

她冲滕玉意招手:“阿玉,来,帮忙把帘帐放下。”

滕玉意忙应了一声,起身将拧好的巾栉递给成王妃。

两人心里都说不出的遗憾,严司直最放心不下的想必是自己的妻子,严司直这一身故,两人便自发将照顾严夫人当第一要务。

“是。”绝圣弃智抹了把眼泪,飞快跑走了。

成王和清虚子道长留下来安置严司直的尸首,余奉御则被绝圣弃智拽着去给严夫人诊脉。

五道唏嘘不已,自告奋勇帮着清虚子设坛法。

厢房很快拾掇好了,成王妃坐在榻上帮严夫人掖被子,焦灼地回首望去,就看到滕玉意在房中忙前忙后。

关窗户、煮水、盥洗巾栉、帮忙擦拭,事事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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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观灯火通明。

经堂里,余奉御正和清虚子道长合力救治严司直。

夜漏早已指寅时初,观中却无人歇息,所有人都在经堂外焦心等待着,成王和王妃也在。

成王素来敏睿,在得知严司直因为查案遇害后,立即派出大批护卫将严司直的妻子护送至青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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