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与狗

《女人与狗》

第七章 海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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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为什么不扑向羊尸?

馋嘴的乌鸦放着羊尸不去啄食,却一个劲儿地在上空乱飞乱叫,他觉得情况有些反常。

莫非半熊就在附近?

关野小心翼翼地朝四周张望着。

他身旁有个灌木丛,树叶间有一双冷冷的眼睛正盯着他。

关野大叫一声,叫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抱住身旁一棵树发疯似地爬了上去。

半熊出来了,抬头望着树上的关野。半熊身躯相当大,关野想起半熊是爬树能手,差点昏死过去。

可是半熊没有袭击关野。它扒开盖在死羊身上的草开始舔吃蛆虫。

半熊津津有味地一口一口舔蛆吃,一会儿把羊尸翻个身,把下侧的蛆也吃掉。

关野明白了。

半熊是利用羊尸繁殖蛆虫,然后以此为食。

人们这才知道半熊的头脑并不简单。

那一年半熊一共从农民家里夺去两只山羊,六只鸡。

从那以后的四年中村子里不断有人受损,村人们下决心要弄死这头野兽,但始终未能得手。半熊的狡猾之处就在利用河水,一遭到猎犬的追踪它就逃进河里,利用河水消除猎犬的嗅源。

糟糕的是大股川的上游支流遍布,半熊能从这条支流跑到那条支流甩掉猎犬的追踪。

人们给它取了个别名叫“刺客”。

一般说来月轮熊不袭击人,它们身躯小,性格也温和,连袭击家畜之事也极少发生。

可是这头半熊却不是这样,它狡猾,而且生性凶暴。

半熊悄悄地溜进了山本家的院子。

山本家养着两头猪。

半熊饿了,它马上就要开始冬眠,在冬眠以前必须储备足够的脂肪。因为整个冬天它都得靠皮下脂肪来维持生命。不言而喻,从秋季到初冬是熊活动最猖狂的季节,它们为了积储皮下脂肪不顾一切地活动着。

尤其是今年的夏季不热,山上野果结得少,这使半熊非常恼火。

半熊走进院子的时候山本家的小儿子良彦正在挂满柿子屋檐下玩。

“熊来啦?”

八岁的良彦大叫一声逃进屋里。

半熊对良彦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朝院角的猪圈走去。

七十多岁的老婆婆走到屋檐下敲着空罐大骂半熊。两头猪是家里最贵重的财产,老太婆急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猪乱了起来,在狭小的猪圈里乱窜。

半熊开始砸猪圈门。

不过山本家对半熊已早有防备。

猪圈门是用螺栓串成的粗木头做的,若是用钉子的用不了几下就会被半熊砸散。合页也相当坚固。

半熊气坏了,叭喳叭喳咬得木头直往下掉碎片,不过光凭牙齿咬终究难以攻破原木制成的木门,把爪子从缝里伸进去又够不着。

半熊发出咆哮。

老太婆仍然敲着空罐头扯着嗓子大骂。

“去,你这个畜生!快滚出去!”

老太婆返身进屋搬出些瓦罐、玻璃瓶之类会发出声响的东西朝半熊扔去:

“叫你吃,叫你吃我家的猪!”

半熊咆哮着抓着门。

老太婆扔出去的东西还没够到一半距离。虽然没被扔着,半熊却对老太婆发火了。

这时格罗正在河岸上休息。

它并拢前足,把下巴搁在上面。细长而略带绿色的眼睛里映着流云。

云层由北向南飞快地流去。

圆眼睛的狗都是胆小鬼。

细长眼睛的狗残留着犬族的狩猎本能。

可是,正因为格罗眼睛细长、相貌精悍,那副疲劳委顿地伏在河岸上的样子看上去显得尤其充满悲哀。

风顺着河面刮过。那在枯草间呼号的风声已完全是冬天的声音了。

流水声也犹如利器相击,铿锵激越。

夏天的倦怠感已荡然无存。

风带过来了一丝气味。发出气味的东西在距此一公里以上的上游处。格罗翘起了鼻子,把气味粒子收集到鼻子的粘膜上。

是熊的气味,其中还有猪的气味。猪的气味它早已嗅到了,但总不能去吃猪。

格罗伏在地上嗅了一会儿熊的气味。

它没有和熊斗的力气。

猪的气味意味着有人家。或避开,或从一旁通过,格罗的去从仅此而已。

过了一会儿格罗站起来了。

背毛也竖了起来。

它嗅到了熊的怒气。微弱的气粒子中有着熊的怒气。

在一般情况下,野兽睡着的时候是不发出气味的,就是有也相当微弱,等它醒过来气味就大了。这一点在猎野猪时表现得最明显。不知道野猪睡在什么地方时,格罗就怒叫几声。

野猪一醒便大量发出气味,格罗就抓住气味逼上去。

野兽在发怒的时候也同样,尤其是狂怒的时候,气味最浓。这是因为野兽在狂怒时顾不上收敛自己的气味了。

而且,如果野兽呜咽、号叫,气味就更强烈。

格罗起身向前走去。

半熊知道已无法捣毁猪圈门,便把目标转到老太婆身上。

“走!你这饿不死的东西,出去,还不出去!”

老太婆跺着脚大骂不止。

半熊直立起来,迈着两条腿朝老太婆走去。它走得不快,步子还有些滑稽。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老太婆从半熊深凹的小圆眼里看到一股冷冰冰的怒气。

“良彦!”

老太婆大喊。

“快躲进壁橱里去!”

半熊已来到跟前。

老太婆逃进屋里拉上移门。她相信半熊不会闯进房子里来,只是那两只小圆眼里的怒气太吓人了。

移门被推倒了!

老太婆跌坐在地,没命地爬着朝别的房间逃去。

半熊扑到老太婆的背上,打了她一掌。

老太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奶奶——”

良彦哭喊起来。

半熊放开老太婆奔良彦来了。良彦逃了几步跌倒了。半熊咬破良彦的右脚。良彦这时已哭不出声来了,只是没命地往院子里爬。

老太婆也爬出院子来了。

半熊在后面追着,它想吃掉其中一个,咬良彦右脚时尝到的血味引起了它的狂乱。

良彦和老太婆没命地爬着。

半熊直立着身子在后面追。

格罗站在院子门口看到了这副景象。

怒号从格罗嘴里发出。

那怒号威烈无比。格罗龇着嘴,牙齿露了出来,鼻梁挤出皱纹。

“啦、啦、啦、啦……”

良彦听到的是这样的声音,而不是“呜、呜、呜”。良彦和老太婆都以为是来了一头狼。怒号冲击着大地。

格罗把全身的力气凝聚在四肢上。

和棕熊相比,月轮熊的体重只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可是它仍然是格罗的强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半熊用两条腿站立着,心里恼火极了。狗是半熊最感头痛的动物。

半熊竖起毛,身体仿佛增大了一倍。

它已经无暇顾及良彦和老太婆了,一摇一摆地向格罗走来。

格罗低下身子,慢慢地迎上去。

粗大的尾巴左右扫动。

距离越来越近。

半熊呜呜怒号着朝格罗一扑,格罗跳开了,趁半熊还没摆好姿势,它绕到半熊背后一口咬住半熊的后腿。格罗牙关运劲紧咬猛撕。

半熊的脚裂开了口子,半熊高声咆哮,想砸格罗,想用牙把它撕碎,可任凭它怎么转动身子,就是捞不着格罗一下。

半熊咚咚咚地砸起地面来。

格罗向半熊的另一只脚发起了进攻。那只脚也被咬破了。皮肉绽开,鲜血四溅。

良彦和老太婆互相搂在一起看着这场凄绝的恶斗。半熊想抓住狗,一次又一次地转动着身子,每转一圈狗的身体便被腾空拎起来一次。可是不管它怎么甩,那狗就是不松口,狗从脸到前半身都沾满了血。

格罗的体力慢慢使尽了,但猎犬劲烈的本能不让它停止这场恶斗。它知道光咬脚并不能分出胜负,必须先咬破半熊的脚,等它衰弱下来后再咬破它的喉管。但能不能如愿以偿格罗心里没有底。

熊的战法是抱住对方,然后用强有力的牙把对方撕碎。

而且,熊还有着搭钩似的利爪。

若从正面进攻,那就意味着死亡,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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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熊拖着山羊逃进山里。

第二天从陆前高田来了个打猎队,可是半熊没有找到。

十几天后,一个叫关野的农民发现乌鸦群聚,爬上山坡一看,原来那里有一具山羊的尸骸,死羊身上爬满了蛆虫,上面还盖着一些草。

乌鸦是想吃羊尸聚集起来在它上方飞舞的,四周的树枝上也停着不少。

看着山羊的腐尸和群飞的乌鸦,关野突然通身一凉。

眼前,大股川在奔流,河面相当宽。格罗趴在岸边久久地凝视着急流。必须过河,故乡在对岸的远方。

河风吹动格罗的体毛。

格罗长时间地凝视着河面。

渡河的勇气最终还是没有鼓起。

它沿河朝上游方向走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

山本家屋后下来一头月轮熊,这头熊叫半熊。一般的月轮熊胸脯上有一块新月形的白毛,而这头熊的月形只有半个,故而得名。

这是头性情凶暴的熊。

猎人已经追踪它好几个月了,打猎队是村里出面特意请来的。

四年前的七月底,这头熊第一次出现在村子里。它闯进一个叫上由的农民家里打死了山羊。上由举棍朝它打去,结果反而被咬碎右肩负了重伤。

340号公路从陆前高田市一直向北伸展。340号公路在中途分为两股,一股和通远野市的283号线相接。

十一日十七日。

格罗来到340号公路附近的大股川上游。大股川和气仙川相汇。

离开猿石川贮水湖附近的高科家已经是第三天了。

一路上尽是山。翻过一座,又是一座。

脚步艰难、沉重。

上游有几户人家。

人家寥寥无几,称不上村落,无非是座落在享有日本的西藏之称的北上高地上的一个穷村的分居点。几家人家彼此隔得很远,有的在河边,有的在山腰,简直像是为了避免吵架而故意分散着似的。

山本家建在近河处,屋后是陡山。

家里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八岁的孩子。父母下地干活去了。

柿子熟了,成串地挂在枝头。格罗伏在树下等柿子掉下来,有时候小鸟啄食柿子会落下几个。它等了三个来小时,吃了十几个熟柿子。

柿子诱人的甜美解了它的一时之饥。

可柿子毕竟只是柿子,很难转为能量。

狗本来就是食肉动物。

寒风在山野上呼啸。

还有,即使安高免遭罢免,敌人也太强大了。只身对付巨敌的探警几乎都要落个变成一具横陈在海面、阴沟或者铁路上的尸体的下场。这一点曾干过特别搜查员的安高心里应该是十分清楚的。

莫非安高是因为老了,在追寻年轻时的梦。

细江看了看安高的脸。

他的脸是温厚的,风度也不凡。这是一副很适合于衔着高级烟嘴、神气地安度晚年的相貌。

细江缓缓摇了摇头。

它几乎在贴地爬着。它已经失去了奔跑的能力。

捕不到猎物。

离开高科家到现在只捕了两只野鼠,它追过好几次野兔,但每次都没有成功。野兔和狗的奔跑速度本来就有距离,何况格罗现在又是这样一副样子。栖息在山野里的动物中能跑过野兔的只有狐狸。

因此猎狗捕捉野兔只有靠伏击或乘其不备。这两者都需要有充足的力气,凭格罗这种精疲力竭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成功的指望。

一路上它吃了不少柿子。

北上高地找不到一块像样的平地。格罗在荒凉的北山高地上走了三天,途中没有碰到一处城镇或村子。即使有,格罗也不准备接近。人类是危险的。虽然人有好人坏人之分,而且格罗也不是区别不出,但总的来说它对人类还是不信任的成分多。

它累极了。

低烧总算退了,可原先的体力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原因就是那次救落水的少女。等少女脱险,它自己已经耗尽所有的体力,趴在地上连动也不会动了。

在十和田湖畔和野狗首领的恶斗给它留下了恶果,耳朵和背被咬破,脚底还挂着磨破的皮。

如今它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第七章 海和女儿 (第2/3页)

——安高要毁了。

细江想。敢于违抗警察厅最高长官的命令,也拒不服从道警本部长细江的命令,他的前程是毁定了。

而且安高杀人也太多。杀人是第一线上的探警的事,上级警官是不能开枪打人的。

当然,安高如果最终逮住了杀害永山雄吉的凶手,揭穿以远泽要一为首的政治家、政府权贵们的贪污事实,那就又作别论了。到那时候谁都别想碰安高一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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